西北有高楼

两汉 佚名 西北有高楼

西北有高楼,上与浮云齐。

那西北方有一座高楼矗立眼前,堂皇高耸恰似与浮云齐高。

交疏结绮窗,阿阁三重阶。

高楼镂著花纹的木条,交错成绮文的窗格,四周是高翘的阁檐,阶梯有层叠三重。

上有弦歌声,音响一何悲!

楼上飘下了弦歌之声,这声音是多么的让人悲伤啊!

谁能为此曲,无乃杞梁妻。

谁能弹此曲,是那悲夫为齐君战死,悲恸而“抗声长哭”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的女子。

清商随风发,中曲正徘徊。

商声清切而悲伤,随风飘发多凄凉!这悲弦奏到“中曲”,便渐渐舒徐迟荡回旋。

一弹再三叹,慷慨有余哀。

那琴韵和“叹”息声中,抚琴堕泪的佳人慷慨哀痛的声息不已。

不惜歌者苦,但伤知音稀。

不叹惜铮铮琴声倾诉声里的痛苦,更悲痛的是对那知音人儿的深情呼唤。

愿为双鸿鹄,奋翅起高飞。(鸿鹄 一作:鸣鹤)

愿我们化作心心相印的鸿鹄,从此结伴高飞,去遨游那无限广阔的蓝天白云里!

译文及注释

译文
那西北方有一座高楼矗立眼前,堂皇高耸恰似与浮云齐高。
高楼镂著花纹的木条,交错成绮文的窗格,四周是高翘的阁檐,阶梯有层叠三重。
楼上飘下了弦歌之声,这声音是多么的让人悲伤啊!谁能弹此曲,是那悲夫为齐君战死,悲恸而"抗声长哭"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的女子.。
商声清切而悲伤,随风飘发多凄凉!这悲弦奏到"中曲",便渐渐舒徐迟荡回旋.
那琴韵和"叹"息声中,抚琴堕泪的佳人慷慨哀痛的声息不已。
不叹惜铮铮琴声倾诉声里的痛苦,更悲痛的是对那知音人儿的深情呼唤。
愿我们化作心心相印的鸿鹄,从此结伴高飞,去遨游那无限广阔的蓝天白云里!

注释
疏:镂刻。绮:有花纹的丝织物。这句是说刻镂交错成雕花格子的窗。 
阿(e)阁:四面有曲檐的楼阁。这句是说阿阁建在有三层阶梯的高台上。 
无乃:是“莫非”、“大概”的意思。杞梁妻:杞梁妻的故事,最早见于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三年》,后来许多书都有记载。据说齐国大夫杞梁,出征莒国,战死在莒国城下。其妻临尸痛哭,一连哭了十个日夜,连城也被她哭塌了。《琴曲》有《杞梁妻叹》,《琴操》说是杞梁妻作,《古今注》说是杞梁妻妹朝日所作。这两句是说,楼上谁在弹唱如此凄惋的歌曲呢?莫非是象杞梁妻那样的人吗? 
清商:乐曲名,声情悲怨。清商曲音清越,宜于表现哀怨的情绪。 
中曲:乐曲的中段。徘徊:指乐曲旋律回环往复。 
慷慨:感慨、悲叹的意思。《说文》:“壮士不得志于心也。” 
惜:痛。 
知音:识曲的人,借指知心的人。相传俞伯牙善鼓琴,钟子期善听琴,子期死后,伯牙再不弹琴,因为再没有知音的人。这两句是说,我难过的不只是歌者心有痛苦,而是她内心的痛苦没有人理解。
⑨鸿鹄:据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》说:“凡鸿鹄连文者即鹄。”鹄,就是“天鹅”。一作“鸣鹤”。此二句以双鸿鹄比喻情志相通的人,意谓愿与歌者同心,如双鹄高飞,一起追求美好的理想。 
高飞:远飞。这二句是说愿我们像一双鸿鹄,展翅高飞,自由翱翔。

创作背景

南朝萧统在编选《文选》时,由于这十九首诗歌思想内容和艺术风格都比较接近,在古诗中是一个有独立意义的作品群,于是将失去乐调与作者姓名的十九首五言古诗编在一起,题为“古诗十九首”。本诗即是其中一首。

赏析

慨叹着“何不策高足,先据要路津”的汉末文人,面对的却是一个君门深远、宦官挡道的苦闷时代。是骐骥,总得有识马的伯乐才行;善琴奏,少不了钟子期这样的知音。壮志万丈而报国无门,——在茫茫人和事,没有什么比这更教人嗟伤的了。

此诗的作者,就是这样一位彷徨中路的失意人。这失意当然是政治上的,但在比比倾诉之时,却幻化成了“高楼”听曲的凄切一幕。

从那西北方向,隐隐传来铮铮的弦歌之音。诗人寻声而去,蓦然抬头,便已见有一座“高楼”矗立眼前。这高楼是那样堂皇,而且在恍惚之间又很眼熟:“交疏结绮窗,阿阁三重阶”——刻镂着花纹的木条,交错成绮文的窗格;四周是高翘的阁檐,阶梯有层叠三重,正是诗人所见过的帝宫气象。但帝宫又不似这般孤清,而且也比不上它的高峻:那巍峨的楼影,分明耸入了飘忽的“浮云”之中。

欣赏指要

这是一首写知音难觅的诗。从诗意看,诗中主人公是一位在生活中因失意而彷徨的人。凄凉的弦歌声从重门紧锁的高楼上隐隐传来,其声调的悲凉深深地感染了楼下听歌的人。从那清婉悠扬、感慨哀伤而又一唱三叹的歌声中,诗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歌者经历的惨痛和被压抑的内心痛苦。这令人不禁要推想,歌者是谁?莫非是杞梁妻那样的忧伤女子?可是,最值得忧伤的不是歌者的哀痛,而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个中的伤感,知音难觅可能才是她感伤叹息的真正原因。诗人借高楼上的歌者之悲抒写的是自己的人生感受,“但伤知音稀”是一种具有广泛社会性的苦闷、悲伤和期待。

作者将所抒之情融于幻景之中。对于声音的描写细腻生动,歌者与听者遥相呼应,把失意之人的徘徊、悲切、希冀全面地展现出来了。阅读时,要细细体会诗中那种若隐若现、缥缈空灵的意境。

诗中的“托”

人们常把这四句所叙视为实境,甚至还有指实其为“高阳王雍之楼”的(杨炫之《洛阳伽蓝记》)。其实是误解。明人陆时雍指出,《古诗十九首》在艺术表现上的一大特点,就是“托”:“情动于中,郁勃莫已,而势又不能自达,故托为一意、托为一物、托为一境以出之”(《古诗镜》)。此诗即为诗人假托之“境”,“高楼”云云,全从虚念中托生,故突兀而起、孤清不群,而且“浮云”缥缈,呈现出一种奇幻的景象。

那“弦歌”之声就从此楼高处飘下。诗中没有点明时间,从情理说大约正什夜晚。在万籁俱寂中,听那“音响一何悲”的琴曲,恐怕更多一重哀情笼盖而下的感觉吧。这感觉在诗人心中造成一片迷茫:“谁能为此曲?无乃杞梁妻!”“杞梁”即杞梁殖。传说他为齐君战死,妻子悲恸于“上则无父,中则无夫,下则无子,人生之苦至矣”,乃“抗声长哭”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(崔豹《古今注》)。而今,诗人所听到的高楼琴曲,似乎正有杞梁妻那哭颓杞都之悲,故以之为喻。全诗至此,方着一“悲”字,顿使高楼听曲的虚境,蒙上了一片凄凉的氛围。

诗中的“歌者”是谁

那哀哀弦歌于高处的“歌者”是谁,诗人既在楼下,当然无从得见;对于读者来说,便始终是一个未揭之谜。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:诗中将其比为“杞梁妻”,自必是一位女子。这女子大约全不知晓,此刻楼下正有一位寻声而来、伫听已久的诗人在。她只是铮铮地弹着,让不尽的悲哀在琴声倾泻:“清商随风发,中曲正徘徊。”“商”声清切而“多伤”,当其随风飘发之际,听去该是无限凄凉。这悲弦奏到“中曲”,便渐渐舒徐迟回,大约正如白居易《琵琶行》所描述的,已到了“幽咽泉流水下难”、“冰泉冷涩弦凝绝”之境。接着是铿然“一弹”,琴歌顿歇,只听到声声叹息,从高高的楼窗传出。“一弹再三叹,慷慨有余哀”:在这阵阵的叹息声中,正有几多压抑难伸的慷慨之情,追着消散而逝的琴韵回旋!这四句着力描摹琴声,全从听者耳中写出。但“摹写声音,正摹写其人也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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